酒精、咖啡、牛奶。

 

【的璃】

"璃花老師～她欺負我！！"

兩行淚水掛孩子的眼袋下，哭得連臉頰都變紅透了。她指著遠方的小孩，結結巴巴地訴說著心裡的委屈。

石森慢慢地撫摸著孩子的頭髮，為了跟孩子平視而蹲了下去。孩子的雙眼水汪汪的，靜靜地看著她。

"不要哭，慢慢說，智尋能讓老師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嗎？"

石森的臥蠶微微鼓起，溫柔地安撫著眼前激動的小孩，希望讓她整理好情緒。

"嗚嗚，剛才她不讓我坐在那個座椅上，所以把我扯了下去，還說我這樣不對。" 孩子用手背擦了擦眼淚，大口大口地呼吸著，試圖平復好心跳和呼吸。

"好的，老師明白了。智尋可以幫我先坐在這裡嗎？老師幫你去處理一下哦。" 石森再次撫摸孩子的頭髮，或許是因為由手心傳來的溫暖，孩子也漸漸冷靜下來。

"小花，剛才發生了什麼事？" 

石森離開哭泣的孩子，走向正坐在"勝利寶座"上的小孩旁邊，依舊是溫柔的聲線。

"璃花老師，我只是坐在屬於我的位置而已！" 她氣呼呼地說著。眼睛裏全是怒火，瞪著剛才向石森告狀的女孩。"她只是在裝可憐而已！！"

石森看了看椅子背後的名牌，確實是小孩的名字。

"好，我明白了。" 石森微笑地招手，叫坐在遠方的智尋過來。"智尋，你先過來～"

那個孩子屁顛屁顛地走了過來。

"智尋，你有看清楚椅子是屬於誰的嗎？" 

"不是我的嗎？" 孩子略顯愕然，滿臉漲紅，有些尷尬地繞過石森，走到了椅子的背後看了看。

"啊啊！對不起！！" 孩子向小孩道了歉，又很快地和好了，儘管只是一眨眼的時間。

"好了，你們有事的話再來找老師哦～" 石森留下一個燦爛的微笑，就離開了玩具房。

她慢慢地走回幼兒園的休息室，隨手沖了一杯咖啡。剛沖好的咖啡散發著獨特的香氣，熱呼呼的飲料上冒著灰白色的煙。石森慢慢地攪動木棒，讓黑啡色的咖啡和純白的牛奶融合在一起，泛起一圈圈的波動。

小孩們天真的眼神和純真的處事方式，或許才是石森當幼兒園老師的原因。他們遇到不如意的事情會哭，眼淚很自然地就會掉下來：遇到開心的事情會大笑，牙齒也會自然地露出來。

但成年人的世界不一樣，充滿了荊棘和刀尖，彷彿走錯一步就會掉進萬丈深淵。正因為如此，很多人才會選擇不擇手段。成年人遇到不如意的事情並不會哭，只會渾渾噩噩地過著每一天：遇到開心的事情也不會隨便笑，每時每刻都要留意著身邊有沒有人在嫉妒自己，連開心也要小心翼翼。

最恐怖的是，在成年人的世界裏，只需要錢，你就可以為所欲為，就可以買任何東西。

包括，生命。

*

*

杯子裏的飲料泛起一圈圈波動，裡面的酒已經換了無數次，冰正在融化著，卻仍然融化不了飲料主人心中的鬱結。

"你好～一個人嗎？" 一個穿著性感暴露的女生走到了她的旁邊，把頭髮都撩到一邊去，露出白皙的頸脖。

但那個人根本沒有抬起頭，只是揮了揮手以作拒絕。那個女生很通曉事理，並沒有糾纏很久就離開了。

"呃啊啊..." 那個人終於抬起頭，她矇著眼睛又微微皺著眉毛，看似非常痛苦。她將酒一飲而盡。

"老闆！再來一杯！" 然後又趴下了。

她的眼下染上黑色，已經分不清到底是畫著煙熏妝還是黑眼圈了。但看得出來她精疲力盡。

"的野，你已經喝了4杯了，你確定還要喝？" 老闆娘正在擔憂地關心著。

"天媽媽，你是不會懂我的。" 她並沒有抬頭說話。

"真搞不懂你們，賺個錢而已，有必要嗎？" 老闆娘並沒有為的野的杯子添酒，只是倒了一杯暖水給她。

"只要走上了一條道路，就很難回頭了。" 的野嘆氣。

她看著面前的暖水，眼裡只剩下玻璃杯反射的光，除了這，就沒有了。

她的世界裡只有黑暗。

在成年人的眼中，人的生命是有價錢的。只要你敢開價，就會有人幫你處理。而的野，平時就會幫那些有錢人處理麻煩。即使的野還沒有成年，卻已經染上了酒癮。或許是為了逃離世界的痛苦，也有可能是為了減輕工作而帶來的心理負擔。

的野在殺手行業裏也算有名，很多人會因為她的年輕而找她。

從她出生以來，她的父母就一直訓練她，培養她成為一位殺手，幫他們處理麻煩。因此，的野很早就出來工作了，但實質上她並沒有選擇的權利。

她只能一直走著父母為她鋪好的道路，即使是一條鋼絲，她也要咬緊牙關走過去。

的野舉起玻璃杯，再次一飲而盡。暖水緩緩流過食道，讓她記起自己還有工作。

"先走了。" 她留下了一句話，就瀟灑地離開了酒吧，回到了殘酷的現實世界。

外面一片漆黑，的野看了看手錶才發現已經是晚上12點了。

她的摩托車就停在酒吧對面。她本來打算走過去休息一下，但過度疲勞和4杯酒精造成的胃疼讓的野沒辦法站穩。她步履蹒跚地走著，甚至不小心撞到了路人。

"啊小心，你還好嗎？" 溫柔的聲線傳進耳朵裡，就像是雲朵般，是一位女性。

她穩穩地托著的野，可惜的野並沒有看到女生的模樣，她雙眼瞇著，臉上全是不舒服。

"不好意思，你可以帶我到後巷那邊嗎，我很想吐。" 的野艱難地說著。

"好的。" 她緩緩地攙扶著的野，溫柔地帶她走到了垃圾桶旁邊，讓她坐在地上休息。

"你還好嗎？" 那個女生明明跟的野素不相識，卻一直關心著的野。

從來都沒有人這樣關心著她，就連唯一的親人也只會關心她的身體素質是否適合繼續工作。

"我好想吐..." 的野回答了她，皺起眉頭。那個女生慢慢地撫摸著的野的後背。

"想吐就吐吧。" 依舊是溫柔的聲音，卻讓的野得到了一份安心的感覺，或許她也沒想過，居然會在一個陌生人的身上得到安心的感覺。

的野留下了眼淚。是因為安心而喜悅，還是為了曾經而悲傷呢？她不知道。但那一刻，她希望時間可以過得慢一些。

"雖然很冒昧，但你是不是還沒有成年？" 那個女生小心翼翼地問。

"嗯。我是個一個壞學生，已經沒有上學了。" 

"這樣啊..." 那個女生並沒有說些什麼，但若有所思，慢慢地坐在的野的旁邊。

是不是憐憫呢？還是因為其他原因？被痛苦纏身的她已經沒辦法想那麼多了，靜靜地靠在陌生人的肩上。

而陌生人也沒有拒絕，只是默許了同樣是陌生人的的野。

兩個陌生人，就這樣產生了交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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